“爱是无妄之灾。”
我对人生没什么别的想法,以及,我爱我的狗。
-Face My Demons.
 
 

【生于黄沙】神明和阿元的闲聊

#两个月前写的,用于补充设定

#君元和君羽属于另一个故事(光遇),没想好发不发他俩,大概不影响阅读

#很抱歉删了阿元的大部分,我只想发与旅人有关的

#我爱他




“你哥知道你抽烟吗?”

当那个白袍神明的声音响起时,阿元正裹着斗篷坐在霞光城断崖的石凳上吸烟。

“我没在他面前抽过,但他应该猜到了。”阿元皱了皱眉,“他应该闻到烟味了。”

“你这瘾该戒了,别再让你哥为你操心。”

“戒不戒他都操心,这种事多一件少一件没关系。倒是你,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管管旅人先生。”

阿元朝上吐出青色烟圈,“他似乎不吃饭了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“他收养的…那个谁,这几天老在庙里跪着,我都撞见好几回了。”阿元说着把烟头扔到雪上,“呸,烟都冻灭了。”

其实按辈分来算阿元应该叫那个孩子“姐姐”,但出于某种无法宣于口的原因,出于某种孩童的威胁意识,她提起那个孩子时会选择用“旅人先生收养的那谁”代过。好像对那个孩子下了这样的定义,就能减轻她所感受到的、赤裸裸的敌意。

“是吗。”

神明依旧是平淡的语调,似乎这个信徒与祂毫无交集。阿元从凳子上转过身来面对着祂,语气急躁了一分。

“你就不能救救他吗?他这个身体状况,”她迟疑着,选择了展示她的不安:“他会死的。”

“我想是吧。”

“你不救他?”

她颤抖着问出了这个问题,然而神明并没有急着回答她。祂自顾自地笑了起来,然后叹了口气,两眼之中尽是颓唐。

“我救不了他。”祂说。

“你知道,我并非天生的神明。我被远古的信徒捧上神坛,作为宽恕他们的存在。他们自愿地追随着我,赋予我神性。可我也并非无所不能,阿元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很多时候,阿元面对着这个自称神明的人,总会惊觉自己只是一个肤浅且矫揉造作的小孩。比如说现在,她听到自己问出一个愚蠢的问题——她常常以人间最无望的小孩自居,然而眼下,她发现自己就像一个哭着要糖的、痴昧的儿童。

神明注视着她。“作为神明,我无法自由地垂青于任何一个凡人。我只能聆听他的祈愿,在他死后护佑他的灵魂,直到他重新降生在黄沙之中。”

“作为神明,我只能保护他不再受到任何伤害,因病死去。”祂的目光从阿元身上挪开,投向胜利谷群山之后无垠的云海,“就像我告诉过你的那样,死于战乱、天灾、杀戮的旅人们,再也无法进入轮回。”

“到那时,即使他失去了所有记忆,变成了另外一个人,你也不在乎吗?”

有滚烫的液体模糊了阿元的眼眶。哥哥君羽曾说过,神爱世人。她懵懂地感受到眼前的神明似乎的确爱着他的信徒,但这份爱太疏离,就像那些淡蓝色的先民的影子,带着冲淡的悲伤,触不到手指间。她在无意识中用一个孩童的直白又不顾一切的方式努力,想为他们编织一个美好的结局——尽管那是用哀痛与苦难拼凑的美好。

“……我给你讲过许多故事,”神明似乎陷入了回忆,“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,当我还是个年轻的神的时候,曾遇见了一个改变我此生的人。一个将我改写的信徒。”

“我追随他的脚步直至他的生命走向尽头,然而当注视着荒原上明亮的星河的时候,我发现在属于我众多星星中,一直有一颗星星,用尽了余生奉我为神明。后来我渐渐地知道,每一次那颗星星落下,落在这黄沙之中,这世间就会有一个人来到我身边——有时是漂亮的年轻人,有时是垂暮的老叟。但是阿元,你知道吗?那些人,那些来了又走的旅人,他们眼中的坚定从未改变,就像你所知道的,那个孩子所熟悉的那样。”

“有时我甚至觉得,他才是无上的天父,而我只是他的宠儿。一个幸运儿。我目睹他参与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,一次又一次地出生与死亡,在如此漫长的时光中,唯一不变的是他每一次都会来到我身边。”

“我始终无法跟上他的脚步,只好留在原地看着他来了又走。幸运的是,无论他在这世间的何处漂泊,他总能找到我,就像我总能找到他。”

“十多年前的那场天灾,是你保护他离开了地下城?”

阿元看着神明脸上的黑色痕迹,祂从未解释过它们的来历。

“我所能做的,只有托起他使他不至于搁浅。”祂伸手抚上那些火焰状的疤痕,“你看到了,这些伤疤就是我自私的代价。”

“那这一次,你会去找他吗?”

你会像从泥潭里捕捞流萤一样,拂去他脸上的尘沙吗?

神明笑着,没有回答。融化了雪香的寒风吹皱了祂身上的长袍,也卷走了阿元呼出的白色雾气。暮色笼罩了山谷,远处雪隐峰的轮廓被黯淡的天光模糊了边界。神明望着辽远的天空,阿元看见,在祂浅色的瞳里,倒映着什么人的星座。


tbc.


神明是我,阿元是我,孩子是我。他们构成了我。

我是旅人一生中所有的苦难。

我是他不该背负的罪孽。而他用他的双唇亲吻我膝上的黄沙。


26 Dec 2021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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